第四十三章:补眠(1 / 1)

郑子徒虽然不懂医术,但他其实是会处理病人发热这一类问题的。

河道上水多,容易滋生蚊虫,前两年就因为毒蚊子在民夫之间传染了疫病,很多民夫都有了高热反应。当时河道上发热的民夫很多,郑子徒不得不暂时组织停工,一边带剩下的民夫们扑灭蚊虫,一边帮忙照顾病了的民夫。

郑子徒当时就在医馆的指导下照顾了许多病人,按时用温水擦拭病人的头颈,腋窝,手心,脚心,腹股沟,几天下来完全成了熟练工。

他站在棠姬的身边犹豫很久,最后终于下定决心,备好了温水,洗好了毛巾,要帮棠姬擦拭降温。

无论如何,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病死在此处。

郑子徒忙活半天,除了腹股沟之类极其隐私的地方避开了之外,其他的地方都做了处理。

后半夜,棠姬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。

此时,姬家小院外传来了一阵马嘶音,阿木载着一个抱着药箱的男子到了姬家门口,两人匆匆忙忙地往东厢房的方向跑过来。

“郑大人,医官到了!”阿木大喊一声。

郑子徒打开门往外看了一眼,原来阿木带回来的并不是长安城中的普通医师,而是河道上的医官,怪不得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。

“快进来!”

郑子徒冲二人招招手,示意医官入内为棠姬诊治,自己和阿木帮不上忙,就退到了旁边。

说起这么久才赶回来的原因,阿木也有些内疚,都怪他时间安排不周。

阿木最开始其实是动过会河道上请医师的念头的,但是他想着河道那边毕竟远,怕耽误正事,所以还是去了长安城中。

他是外地人,刚到长安不久,平常又都在河道上待着,所以对长安城中医馆的分布并不甚了解。他一路向人打听问路,等去到那医馆门口的时候,人家已经关门了。

因为前些日子异国暗桩差点炸了泾洛之渠的事情,雍王新下令恢复了宵禁制度,普通老百姓如不能在宵禁之前回家,极有可能会被巡逻的士兵处罚。这家医馆的老板过于谨慎,提早半个多时辰就走人了。

阿木怕在此处耽搁着出不了城门,更怕被巡逻的抓住,所以也不敢再去找下一家医馆了,连忙趁这段时间出了城,又拐去河道上请医师。

虽然过程复杂,耽误了一些时间,但总算是在棠姬病故之前把医师请回来了,也算是好事一桩。

榻边,医官查看了一下棠姬的伤势,嘉奖了一下旁边的郑子徒。

“幸亏降温及时,这条命算是保住了。不过……”

话说一半,医官又沉了沉眸子,“不过老朽早就叮嘱过郑大人,夫人的伤口绝对不能碰水——可这伤口别说碰水了,只怕是在水里泡过吧?还有这后背,怎么又添了一道这么严重的新伤?”

郑子徒无从辩解,老实低下了头。

“确实是本官没有照顾好夫人,实在惭愧。”

医官忙于为棠姬治伤,也没有精力再搭理郑子徒。

他从河道上来之前听阿木描述了棠姬病情,来的时候特地带了好些药品,目前来看基本对症。

他又为棠姬处理好伤口,喂下些药丸,忙到凌晨才算完事。

“老朽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通宵不寐了!”老医官锤着自己的老脖子老腰说道。

老姚和老李从老医官来了之后就守在东厢房门口,听见老医官的哀叹,连忙开口:“要不您先去我们房间休息一会儿吧!那边床铺都是铺好的!”

老医官前半夜陪着阿木舟车劳顿,后半夜又一直在工作,累得实在要命,也就没有同他们客气,当即扭头准备西厢房。

可姬老太也守在门口,她盯着老医官看了一会儿,又瞅了瞅郑子徒,半晌才面带歉意地小声开口。

“医官大人,我丈夫的腿上也受了伤,我家姑爷说……”

老医官面露痛苦之色,但也不敢怠慢,又拎着药箱去了正房主屋。

姬老丈的伤耽误了许久,骨头也有些长歪了,需要打断重接,处理起来倒比棠姬的伤还要费时费力。

老医官在姬家忙了一日,又睡了一夜,直到第三日早上才动身回河道。

棠姬又睡了一天一夜,也是在第三日的早晨醒的。

晨光透过窗棂打在棠姬的脸上,棠姬捂了捂眼翻了个身,疼痛从脊背上传来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后背上有伤,“啊”的尖叫一声,从榻上爬了起来。

郑子徒原本在房间角落的书案边上处理公事,听到棠姬这边的动静一下子起了身,径直朝棠姬的方向奔了过来。

棠姬扭头看了一眼郑子徒,表情有些意外。

“郑郎……”棠姬一开口,发现嗓子哑得厉害,连发声都有些吃力。

郑子徒一边扶棠姬坐下,一边帮她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,关切地问道:“现在怎么样,还有哪里不舒服吗?”

“还好。”棠姬端起水杯一饮而尽,“伤口就碰到的时候有点疼,别的就没什么了。”

棠姬放回杯子,眼睛扫到了房间角落里的书案。

矮矮的案几上摆着笔墨砚台,卷着的竹简在案头堆成了小山,唯一摊开的那份简牍上墨迹湿润,蘸着墨的毛笔滚落在地,旁边都是细小的墨点。

这并不是东厢房原本的陈设,郑子徒这是将此处当成他的河道营房了。

“你为何要将这些搬到我的房间?”棠姬问道。

郑子徒低头看了看满地的书册笔砚,弯腰捡起了那支毛笔,后颈的骨节在晨光下清晰可见。

“河道上的事情太多,总要有人处理。”

“其实你可以回去的,没必要因为我耽误了正事。”

郑子徒皱了皱眉,似乎觉得棠姬在质疑他的人品。

“你是为了我才受的伤,你昏迷了两三日迟迟不醒,我却扭头就走,我成什么人了?”

“……”棠姬不知道该说点什么,尴尬地挠了挠脑袋。

她前几天骑着马从长安城到河道营房,又从河道营房到城郊的河畔村,不仅忙着抓小混混,还要假扮河伯新娘下水,几天几夜连轴转,几乎没有这么休息。

她一连睡了两三日大概不是因为她的伤势,而是太累了要补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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